《復興之路》第十七章聚會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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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一昆宴請陶唐的目的被對方猜準了。唐一昆確實準備跟陶唐聊一聊紅星拆遷的事。這件事雖不是陶唐所能決定的,但陶唐卻於一個非常關鍵的位置。凡事未雨綢繆料敵機先是唐一昆功的訣之一,他懂得早一些跟陶唐建立起私人關係對自己有益無害。
他萬萬沒想到陶唐竟然坐了輛破途勝過來。車的檔次太低尚在其次,還髒,車濺滿了泥,就像剛野營拉練回來。紅星公司是比較困難,但他知道,紅星公司的奧迪a6可以組一個龐大的迎親車隊,這個陶唐,這是給我演的哪一齣?
而且,陶唐還了三個不相干的同學,這他媽的是什麼意思?
腦子裡胡思想著,唐一昆撥開陶唐出的手,與對方來了個熊抱,“一晃二十五年了,想不到你頭髮已經白了啊。哈哈,我可沒忘你給我那一拳,不行,這個仇今天必須報。”
“別提了,你給我的那腳也不善。在號子裡苦熬時間的時候,儘想著出去怎麼收拾你小子了。哈哈。”陶唐也回抱了唐一昆。
會所在門前的員工們沒有見過大老闆如此舉,登時明白這個斑白頭髮卻材輕健的中年人是今天的絕對主賓。
“呂綺!”唐一昆放開陶唐,一眼看見呂綺,“喔,時倒流了嗎?呂大,你可把老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徹底擊垮啦。”
“行啦,唐大老闆。要不是因爲陶唐,唐大老闆纔不會見我們這些草呢。實話實說,是不是?別不承認!我可就在平泉,二十多年了,除了四年上學在外,我從未離開過平泉一步。”
唐一昆有些尷尬,“言重了,你沒離開平泉,我可是四奔波,哪裡能像你安逸……喔,孫敦全!下來下來,別管你的車了,鑰匙留下就行,會有人管的。這位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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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韓瑞林。”韓瑞林見唐一昆記不得自己了,只好自報家門。
“對對,韓瑞林。你看我這記。真是對不起。”唐一昆打著哈哈,朝後打了個手勢。
他後面一個三十來歲的助手會意,立即去做安排了。本來唐一昆準備的是極爲私的小型宴會,現在憑空多了三個客人,從房間到菜餚,都要做相應的調整。
見過就面,唐一昆邀請道,“各位,咱們進去吧,進去聊。”說罷,挽起陶唐的手,朝旋轉門走去,“我這裡也有咱一位同學,羅興。但他今天有事要辦,來不了啦。託我給大家帶好。老陶,他可記得你呢。”
“是嗎?他怎麼樣?還好嗎?”
“管東湖地產保安那一攤子,那小子發福了,見了不一定認出來了。”
呂綺有些後悔來了。孫敦全似乎看出了所想,“我說的沒錯吧?”
“你說什麼了?”故意落後陶唐和唐一昆數步的呂綺低聲問。
“階層!我們都是陪襯者。記得左拉那篇小說吧?”
呂綺沒吭氣。的注意力落在了陶唐上。今天他的穿著跟他的份太不符了:極爲普通的白襯衫和牛仔,腳下的皮鞋也很舊了,這樣一打扮,無論如何不能與數百億資產數萬員工的大型國企老總聯繫起來。關鍵跟渾名牌的唐一昆走在一起太不般配了。他代表的可是紅星!在呂綺看來,儘管東湖實業在平泉已是家喻戶曉,卻不能與樹大深的紅星相比。
是習慣使然還是故意的?有些猜不。
出於習慣,剛纔注意了唐一昆的穿著,西服是紀梵希的,皮鞋是鱷魚的,領帶沒看清,但在他擁抱陶唐的時候看清了唐一昆手錶上醒目的馬耳他十字,是那塊手錶,差不多可以在金橄欖買下一套房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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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階層……”多麼苦的字眼,當年同坐在一間教室裡的同學,如今彼此間已有了巨大的鴻。人和人的能力是不一樣的,就像車間的車工,作著同一型號的機牀,但產品的數量和質量是不一樣的,理應在報酬上有所區別,但區別應當是多大呢?
外表平凡的東湖會所部是孫敦全未曾見識過的奢華。裝修陳設不必說了,是佈在所有醒目位置的著裝靚麗的漂亮迎賓就令他驚歎,唐一昆這傢伙從哪兒收羅了這多的?們在他們走過時都會用同一種優雅姿勢鞠躬,用同一種聲調說出歡迎臨。想到關於這所不對外開放的神會所的種種傳言,讀史書的他想起了劉邦看到秦始皇出巡的盛大儀仗時的嘆息:大丈夫當如是。但項羽就不一樣了,出貴族睥睨天下的項羽對其叔項梁說,彼可取而代之。
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取而代之了,除非再來一次上世紀的暴力革命。即使發生那樣的革命,也不到他來勝利果。他可以做的就是像劉邦一樣發出羨慕的讚歎。如果將時鐘倒撥二十五年,他不會想到整日鬼頭鬼腦的唐一昆會就如此基業。那時他孫敦全可是紅星一中公認的尖子生,未來人生的金大道正朝他敞開。但在衆人眼裡,唐一昆面前的道路無疑是崎嶇山路。但誰能料到現在呢?回去看走在最後的韓瑞林,見他正瞇瞇地打量那個部滿染了金黃頭髮的的服務員,孫敦全心裡便再次發出長長的嘆息。
他們沒有乘電梯,而是沿著彎曲而寬敞的樓梯步行上了二樓,牆上掛著足有兩人高的西洋油畫,畫中的材碩健,頗似安格爾的風格,的在水晶吊燈的照下發出人的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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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唐,果然是名不虛傳,有點像傳說中的廈門紅樓了。”陶唐讚歎道。
“沾了平泉是個小地方的,如果擱在燕京,怕是土氣了。不過,這裡是咱自己的地盤,隨時歡迎同學們的臨,公私皆便。喔,就是這裡了,周鴻友已經到了,他說已經跟你見過了……”跟陶唐並肩走在前面的唐一昆說。
呂綺一直注視著陶唐的背影,也注意到了孫敦全和韓瑞林進會所後的表現。孫敦全似乎刻意不去看會所大廳的陳設和,努力保持著目不斜視的神態,而韓瑞林則完全是一副母豬闖蘿蔔窖的醜態。因爲不堪韓瑞林的猥瑣,才搶步走在了孫敦全和韓瑞林的前面,接近了走在前面的陶唐。陶唐也在觀察,也在欣賞,不過他更多地是去看那些的工藝品和畫作,而對那些個年輕貌的孩子一掃而過,很將目在孩子的上停留。呂綺想起了曾購買過的《雍正皇帝》小說,書中有個節令記憶深刻,那是描寫雍正門人、後來居兩江總督高位的李衛對財富的神態——既有掩飾不住的喜,也有放得下的灑。令雍正的政治對手讚歎不已,認爲那纔是真正的高人。面對金帛裝作無視的不是真英雄。
拐過一道屏風,陶唐看到了正站在走廊底部打電話的周鴻友,周鴻友也看到了他們,揮揮手打個招呼,低了聲音。估計是個重要的電話,不然他不會躲在走廊盡頭。
“這間,請吧。”唐一昆親自推開了厚重的包廂門。
一個立在窗邊觀風景的人轉過來,隔著老遠便向陶唐出了手,“陶唐,還認識我嗎?”
陶唐想不起這個著墨綠旗袍材高挑的人是誰了,“恕我眼拙……”
“唐總,你我的賭約你可是輸了……”人朝唐一昆眼。
跟在陶唐後的孫敦全和呂綺卻同時認出了旗袍人,“顧眉君!”呂綺先喊了出來。
陶唐想起來了,是顧眉君。曾經在58班同學過一年,文理分班時,顧眉君和呂綺一起到了文科61班。當年顧眉君可是班上的風雲人,班長,還是團支部書記,學習也是頂呱呱的優等生。不過,和孫敦全一樣,第一年的高考績發揮失常了,復讀到了別,以後再未與之見過面。
“想起來了,是我們顧班首嘛。現在哪裡高就?”陶唐微笑握住了顧眉君出的手。
“剛纔我和老唐打賭,我說你一定認不出我了,他不信。現在如何?”顧眉君沒有回答陶唐的問題,和孫敦全、呂綺、韓瑞林逐一握手,但明顯只是應付了,沒有了剛纔對陶唐的熱。
“賭約是什麼?”比起陶唐,呂綺和顧眉君就悉的多了,倆在高中一直是同學,不過後來也失去聯繫了。
“一杯酒,大杯。”
“顧班長現在可是實權人,”唐一昆笑道,“省工行公司部總經理,了不起吧?手握省企業的生死大權啊。”
“千萬別聽他瞎吹。唐老闆說起陶大才子榮歸故里,問我來不來慶賀一番,哪有不來的道理?剛纔他說反了,你纔是我的食父母,結還來不及呢。是不是?”顧眉君對陶唐說。
“今天是同學會,不是接風會,主題絕不能跑偏。對不起,我用下洗手間。”陶唐去了洗手間。
“各位請隨意坐吧。也就咱們幾個了。”唐一昆招呼大家座,拿起桌上的雪茄,給孫敦全和韓瑞林發煙。
“咱們躲開些吧,一幫煙鬼。喔,呂綺,你是怎麼保養的?有什麼訣?可不能藏私啊。”顧眉君再次拉住了呂綺的手,將其拉到窗戶前,“別說,唐一昆這傢伙還真有些品味呢,東湖會所擱在北安,也是絕對一流。”
天還沒黑,從窗口出去,滿眼是濃濃的綠。合抱的銀杏,蓬的香樟,如蓋的梧桐,樹冠如巨傘的金桂,著牆是沙沙作響的箭竹……呂綺完全沒想到,在主樓的後面,竟然是如此麗的一個花園。
“在北安上班?常回來嗎?”呂綺收回目,問。
“不常回來,我爸媽都在北安,平泉沒什麼親人了。你呢?一直在紅星?”
“我能去哪裡?有個地方收留就不錯啦。”呂綺儘管與顧眉君同學三年,彼此關係並不親近,顧眉君時時流出的優越也令呂綺不舒服,真的有些後悔答應來參加同學會了。
“看你說的,咱們58班可是龍虎班,出了好些人呢。現在陶唐回來,紅星還不是你們的天下?”
“要是也是陶唐的天下,和我們這些老百姓沒什麼關係……”呂綺從窗外收回目,看見從衛生間出來的陶唐甩著手,跟唐一昆說著什麼。
“真不?”唐一昆收回了遞給陶唐的雪茄。
“戒了,好多年了。”
“戒它作甚!也就這點好了。”唐一昆先在點著的噴燈上烘烤了煙,然後用特製的火柴爲自己點了一支雪茄,噴出一口淡藍的煙霧。
孫敦全仔細欣賞著如手指的雪茄,韓瑞林則說不慣。
“準確的說是不起!這種牌子的,價格不應低於200元吧?我說的是每支。就算每天三支,算算一年要多?一輛帕薩特給掉了。”孫敦全道。
周鴻友終於進來,他聽見了孫敦全的計算,心想,唐一昆的計算方法可不是這樣,一年可能掉一輛帕薩特,但可能掙回了十輛奧迪。富豪的消費就是生產,但一般人是不懂的……
“實在對不起各位老同學,耽誤大家時間了。老唐,咱們是不是座吧?剛纔接了個電話,八點鐘還有個會,真是抱歉。”他逐一和呂、孫、韓握手,表面的熱難以掩飾心底的冷漠。
“好,好,既然市長大人有公務,咱就開始,都是同學,不分主賓了,大家請隨意就坐……”唐一昆招呼大家就坐,對肅立門邊的服務生說,“跟廚房說一聲,菜上的稍快一點。”
呂綺的餘一直看著陶唐,見站在自己斜對面的他就近坐下來,再看了眼顧眉君,見在唐一昆左側坐了,希能和陶唐挨著,但又不好意思,於是招呼道,“老韓,坐呀。”呂綺招呼自進了包間便未發一聲像是明人的韓瑞林。
韓瑞林坐了下來,正好坐在了陶唐和呂綺之間。
爲東道主的唐一昆看了看,“嘿,我說,呂綺同學是不是和老韓換下位子?顧姐,您老人家也挪挪屁吧,挨著我們周大市長爲好。”
“這是爲何?”顧眉君含笑問道。
“同學們,今天是小型的同學聚會,憾的是隻有兩個生臨,不過倆可是最優秀的,顧眉君是班長,呂綺是班花,都是咱班的寶貝呀。既然是寶貝,就要珍惜,就要置於重重的保護之中,對不對?”
“這什麼理由?”上說著,顧眉君還是換了地方,換到了唐一昆和周鴻友之間。
韓瑞林已經站起來,呂綺順水推舟,跟韓瑞林換了座位。
唐一昆看了眼桌面,每人面前都擺了三樣飲品,量酒中的五糧,高腳杯中的法國干邑,每個人面前還有一大杯現榨的葡萄。他端起量酒斟滿小酒杯,起道,“同學們,忝爲東道,請允許我說兩句。第一呢,謝同學們的臨,畢業二十五年了,聚在一起意義非常。第二呢,算是爲陶唐接風。老陶在外漂了二十多年,如今錦還鄉,必須慶賀。所以今天大家一定要喝盡興,玩盡興。現在我提議,我們共同端杯,一起走一個。喔,呂綺,怎麼能端葡萄呢?不行不行,頭三杯,一定得是白酒。白酒是什麼?是!紅酒飲料哪有資格?如果不合口味,可以換酒。老孫,你也來白的,別考慮開車了,待會兒我派人把你送回去。”
既然陶唐猜到了自己用意,那就不急了,有的是機會。唐一昆想。
“好,還是老唐考慮周全。我只知道敦全好酒量……既然是給我接風,我也說句吧。”等唐一昆說完,陶唐站了起來。
“沒問題,你說。”唐一昆落座。
“要定個規矩,咱們同學聚會,今兒只談友,不談其他。違者罰酒一杯。”
“同意,就這樣辦。周大市長還有什麼規矩?一併說出來吧。”唐一昆心想,你小子還真是鬼。
“我補充一條,從現在起,不準稱呼職務,違者也罰酒一杯。”周鴻友笑瞇瞇地說。
孫敦全給呂綺遞了個眼,呂綺當然領會了。韓瑞林也鬆了口氣,從進會所,他就到了沉重的力。參加這次同學會他是積極的,本意是要和陶唐套套近乎,但這個場合,哪裡有他說話的機會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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