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天堂旅行團》第六章 With you Without yo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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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客棧生意冷清,三間客房一間客廳,基本由我們承包了。前夜被揍得不輕,青青堅持多續一天房,讓我好好休養。

我是被腹中強烈的灼燒驚醒的,醒來窗外暗淡,分不出是凌晨還是黃昏。全上下,無不痛,看眼時間,我足足睡了二十個小時,怪不得得胃痛眩暈。

推開門,客廳木頭桌與沙發相連,小聚盤坐在那里,正舉著手機說話。

“這是我第七次直播,想不到依然只有兩個。等我長大了,我要吃香的喝辣的,給媽媽買個大房子,再也不用每天早上四五點就起床,一直忙到晚上。媽媽掙不到幾個錢,老說自己不中用,沒事,將來我會很有用,給買新服。我要帶去醫院,眼睛不好,爺爺死掉的時候,天天哭,眼睛就是那樣哭壞的。”

孩居然在直播,我輕手輕腳,挑揀茶幾上的吃食,青青還買了醫藥用品,我也拿了些。

小聚托著腮幫子,的直播就是絮絮叨叨地聊天。

“等我長大了,把大家搬到一起住,在,爸爸回來了,脾氣特別好,會照顧媽媽。春節全家蒸包子,放各種各樣的餡兒……”

我的作停下來,向認真直播的小聚,猛地意識到,小孩是在給自己最后的生命做記錄。沒什麼觀眾,也沒什麼波瀾,儲存著短短的人生。

我怕發現,躲在柜子后,聽稚氣地述說。

在講兒園同桌的小胖子,兩人約定上小學也要坐一起。小胖子發誓,長大后當男朋友,保護

小聚問,什麼時候算長大,小胖子吭哧吭哧想半天,說小學畢業。

小聚說,不行,長大了還要幫媽媽賣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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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講住農村,知道生病,一個人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,用又細又的手頭發,給媽媽一個布袋。把鄉下房子賣了,錢都在布袋里,給小聚治病。說對不起媽媽,說自己太老了不中用,媽媽嫁錯人了。說著說著就哭了,拉著媽媽的手哭。那次走了之后,小聚再也沒有見過

嘟噥著,聲音越來越小,趴在桌上睡著了。

我扯過一條被子,蓋住小小的軀。閉著眼睛,眼皮微微,應該正在做夢,說起了夢話:“真好吃……”

我把被子掖好,小孩淚珠下,順著潔的臉龐滾落。

還在做夢,夢里哭了,接著我聽到輕聲地說:“我不想死。”

我的口像被一錘擊中,疼得無以復加。小孩平時上躥下跳,滿不在乎,各種道理一套一套,可七歲小孩的心靈,本無法承載如此苦楚的命題。

“我不想死。

“救救我好不好,我不想死,我想活下去,救救我好不好。

“救救我。”

小聚在夢中不停哭,小聲哀求。我不知道向誰乞求,也許是醫生,也許是小孩子幻想的神靈,但沒有人能回答:“好的。”

不能的,月亮在遠方墜落,浪在堤岸破碎,統統不能倒回原點。

2

面包車再次出發,青青的駕駛技,除了容易驚,開得倒是穩當。給人的印象端正嚴肅,話刻板,從頭到腳一副職業的氣質,但我察覺青青有點撐,遇事強裝鎮定,這倒跟我差不多。

照顧小聚是陳巖代的任務,所以盡職完,沿途還和小聚聊天。

小聚睡飽了,手舞足蹈地說:“青青姐你知道嗎?叔叔被打得可慘了,好幾個人打他,噼里啪啦,稀里嘩啦,叔叔腸子都快出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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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小破孩怎麼學會幸災樂禍、添油加醋了。

青青字斟句酌地附和:“那真的慘,腸子出來,他離沒命也不遠了。”

小聚激地拍手道:“是快出來,但又沒完全出來,況危急,我趕到了,嘿哈,三拳兩腳,擊敗了壞人。”

青青點頭:“多虧有你,多看著點叔叔,注意觀察,萬一他吐什麼的,咱們就送他去醫院。”

我坐起。“有完沒完,說兩句行不。”

一大一小兩個生相視一眼,齊齊閉。我并不愿打斷們快樂的緒,然而心中的煩躁仿佛集的飛蟻,經營飯館這幾年,整夜整夜無法睡,習慣同別人拉開距離,獨自一人在沼澤掙扎。偶爾發,甚至慶幸母親神志不清,我進墻角痛哭,或者用頭砸墻,都不用擔心母親發現。

我放棄看醫生,把抗抑郁的藥扔進垃圾桶。無所謂了,命好命壞,盡頭不都一樣。

我厭惡一切,包括別人的好意善意,天氣的晴冷暖。抗拒那些憐憫、惡毒、辱罵、鼓勵和所有無關要的接,對的,我就是可憐蟲。

小聚畏懼地瞥了我一眼,隨即坐得筆直,假裝看風景。我深呼吸,指著路側的公園,說:“停那兒吧,我想下車走走。”

公園大,廣場中間有雕塑,小朋友圍繞噴泉歡呼雀躍,飛鳥劃過,人多的地方,秋天的燦爛又喧鬧。

我避開人群,走到樹林,聽見“錚”的一聲,不遠一棵樹下,有個歌手撥吉他。他戴著白假發,臉上油彩鮮艷,裝扮小丑,花花綠綠的服極不合,三三兩兩的行人故意繞過他,沒有一名聽眾。

哦,有一名聽眾,小丑坐在草地上,旁擱著一個面容猙獰的木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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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丑彈得七八糟,唱得沙啞低沉,好幾個音都破掉。可是第一句唱出口,我就像被扔進狂風暴雨和不計其數的閃電中,在皮下燒得滾燙,筆直穿越心臟,如同里無數呼嘯的標槍,沖到眼眶,沖出眼角,轉瞬冰涼,從臉龐掛到脖子,從脖子空氣。

某個深夜,我疲憊地回家,林藝喝醉了,睡在地板上,手邊躺著酒瓶,的手機正在放這首歌。

我在醫院守了母親三天三夜,醫生說離了生命危險,我想回家取一點,卻看到醉倒的林藝,一個貧窮麗而絕的妻子。低聲說:“宋一鯉,我撐不下去了,我要離開你了。”

我覺得有點累

我想我缺

我的生活如此乏味

生命像花一樣枯萎

…………

幾次真的想讓自己醉

讓自己遠離那許多恩怨是非

藏已久的隨風飛

哦忘了我是誰

是那個和我用一個餐盤的生,深夜共同自習的人,婚禮互相擁抱的妻子,曾對未來滿懷憧憬,下定決心改變生活的伴沒有想到,我背上的命運沉重如山脈,竭盡全力撬不開哪怕一隙。

那天之后,林藝說,不能困死在飯館,得出去找份工作。十幾天沒回家,我無比焦躁,手頭有點錢,將面包車拖進修理廠,好好清洗,打了一遍蠟,讓它看起來稍微有點面,買了束花,去工作的地方,打算接下班。

大樓下挨到黃昏,見林藝和同事走出來,我整理整理頭發,按響喇叭,探出子,沖呼喊:“宋太太!宋太太這里!”

林藝似乎沒聽到,跟兩位同事直直往前。我推開車門,招手喊:“宋太太,下班了嗎?我是宋先生啊。”

這些生的調侃,我拼盡力氣才展現,從我貧瘠的生命中出來。

三人停住腳步,林藝臉上帶著微笑,看不出緒。同事挑眉眼睛,紅潤的嘟起,發出驚訝的“呦”,聲音拖長,尾調上揚。

服同事推了推。“宋太太,宋先生來接你了,太甜了吧。”

紅套裝同事笑著說:“不像我們只能自己開車,羨慕你們。”

服挽起紅套裝的手,說:“還是輛商務車,夠大氣,哈哈哈哈,宋太太,明天見。”

我跳下車,拉開副駕的門,林藝繞過面包車,往地鐵站走去。我忙拉住,問:“你去哪兒?”

林藝說:“放手,明天我找你。”

我假裝沒聽清,舉起花束。“小藝,喜歡嗎?”

林藝說:“我們離婚吧。”

平靜地看著我,隔著花束,我看不到的表

我說:“媽媽今天清醒了一會兒,想喝粥,我回去幫熬,你呢,你想吃什麼,我來做,這幾天我有進步的。”

沒有回應,放下花束,我再也無法瞞自己,帶著哭腔說:“小藝,我們可以的,真的,可以的……”

我看清楚了林藝的眉眼,疏朗清秀的五疏離而陌生。

低下頭,匆匆捋了下耳邊的碎發,沉默地往前走。我跟在后,地鐵口風很大,下班的人群匆匆擁,我驚恐地拉住,因為我知道,這次松手,就永遠失去了。

但我更知道,這是必然到來的結果。

林藝說:“明天我去飯館拿行李。”

我說:“好。”

林藝說:“我從來沒有堅定地選擇你,但我嘗試過堅定了,非常努力地嘗試過了。”的淚水一顆顆滾落,面容蒼白,風吹起頭發,哭了,“宋一鯉,我撐不下去了,真的,我撐不下去了……”

走到地鐵口,停頓一下,回頭,沖我微笑道:“宋一鯉,你好好的。”

這句話飄散于風中,我茫然著眼前川流不息的影子,心徹底空了,那個纖弱的背影湮沒在人海。

耳邊響著那首歌,空中飄浮斑斕的皂泡,笑聲和風聲游林間,我站了很久,久到如同公園中心的雕塑,毫無生機,一

3

公園停車場出口,青青正設置導航,手機響了,按下免提:“喂,媽媽?我在工作呢,回頭給你打。”沒等母親回應,便掛斷,剛切換至導航件,手機再響。

青青接通。“媽,我真的在忙……”

“我是你爸,不是讓你換個工作了嗎!”

“爸,哪能說辭就辭,回頭再講,旁邊有人呢。”

“有人?你老板?正好,請陳巖小姐聽電話。”

“巖姐的客人,爸你別搗。”

爸拉高嗓門喊道:“我不得把你工作攪黃呢,聽爸一句勸,別搞什麼異地,趕回南昌。你跟笑文,異地幾年了,這麼下去啥時才能結婚。”

青青十分無奈。“爸,我們的事,有我們的規劃,不跟你說了,就這樣。”

青青掛了電話,啟面包車,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,笑著跟我說:“宋先生,寫歌方面,你需要我協助的,盡管吩咐。”

我說:“不寫。”

青青打著方向盤,循循善道:“沒靈?路上風景好的地方特別多,你隨時停,擁抱擁抱大自然,靈就來了。”

這姑娘沒完沒了,搞得我十分煩躁。“爸媽催婚,異地,家庭尚未建立,就面臨破裂。管我這麼多,管好自己吧。”

青青認真回道:“宋先生不用擔心,我和你不一樣,我做事遵從計劃。每步走對,全部就對。”

我冷笑道:“你命好,沒吃過苦,沒經歷絕。命運都是固定的,計劃來計劃去,有用嗎?命運什麼樣,就是什麼樣,抵抗毫無意義。”

青青掩飾不住對我的反,哼了一聲,又覺得不夠禮貌。“宋先生你太偏激。”

我不在乎的反,正如我也不在乎的禮貌,索閉目養神。

青青畢竟年輕,開始反擊。“事實證明,我的人生規劃得基本順利。宋先生,有些話不中聽,但說了,可能對你創作有幫助。”

“別說。”

青青不聽話,強行追擊道:“我也算見過很多有才華的男人,有的勤堅強,有的好吃懶做,最討厭其中一種,遇到點挫折立刻自暴自棄,自怨自艾,更嚴重的像你這樣,不消極,還見不得別人好。”

說得懇切,分不清是否在說真心話,或者純屬辱我。

我說:“你本不了解我,也不了解我的經歷,不解釋,隨便你說。”

青青說:“來了來了,強者的不解釋,是無須認同。弱者的不解釋,是無力反駁。”

孩喝湯長大的嗎?我突然生氣了,罵我打我,都不是什麼事,但我真的拼過命,不能抹殺我這二十年的苦苦掙扎。

我猛地坐起。“去昆明是往南,那先去南昌,順路。”

青青一怔。“為什麼?”

我說:“你不是覺得凡事都可計劃嗎?去南昌,你男朋友在南昌吧?”

青青說:“對。”

我說:“異地幾年,還計劃順利,去南昌,讓你看看生活的真相。”

青青從后視鏡著我,眼神奇奇怪怪,著憐憫:“宋先生你不用跟我,我們之間非常坦誠,沒有所謂的真相。”

這種憐憫讓我更生氣了,無名火起。“我們打賭吧,如果跟你計劃的不一樣,以后別管我,好嗎?我自己送小聚去昆明。”

青青說:“我贏了呢?”

我說:“你贏了,跟你計劃一樣的話,我老老實實寫歌。”

青青笑了,抿抿,說:“我這就改導航。”

4

四個多小時的車程,我幾乎睡了全程,青青和小聚竊竊私語,半夢半醒中一句也聽不清。駛南昌市,我翻而起提醒:“你沒提前打電話吧?”

青青搖頭道:“既然打賭了,我不會占你便宜。”

青青路,開進一個產業園區,停在辦公樓前。熄火推門,說:“我去找他。”

我說:“等下,我打你電話,你接通后別掛。”

青青眉頭一挑,說:“監聽?”

我說:“怕你作弊。”

青青哭笑不得。“至于嗎?”問了我號碼,撥通后放進口袋,“滿意了?”

我揮揮手,等下車,小聚爬到后座,湊過小臉,跟我一起著死盯手機。信號有雜音,電梯“叮”的一下,無聲十幾秒,電梯又“叮”的一下,然后是青青不不慢的腳步聲。

腳步聲停,“閆笑文在嗎?”估計在問公司前臺,傳來年輕清脆的聲:“我們公司好像沒有這個人。”

“不會,你查查。”

青青手指輕點口袋的聲音,可能是的習慣。

“小姐你好,真沒有這個人。”

青青說話的語調帶著詫異:“你是不是新來的?”

“也不算,到這家公司三個多月了。”

“麻煩你問下人事部,閆笑文肯定在這里工作。”

遠去的腳步聲很輕微,有節奏地敲擊木頭的聲音,噔噔噔噔,不敲口袋,改敲桌子了。

前臺回來了。“您好,人事說確實有個閆笑文的員工,不過三個月前離職了。”

我和小聚震驚地對視,我開始后悔,真不應該和斗氣,我約有點擔憂,似乎不得了的事即將發生,而我是掀開籠罩真相幕布的人。

聽筒安靜數秒,前臺問:“還有什麼能幫您的嗎?”

輕不可聞一句:“謝謝。”

腳步聲比之前重,重重按電梯的聲音,咔咔按。小聚瞪圓眼睛看著我,小小年紀也覺察不妙。“要下來了!”

我也看。“很生氣的樣子。”

“怎麼辦?會不會氣到要打人?”小聚鉆到我胳膊底下,探出個小腦袋。

車門“砰”地被拉開,青青面煞白,不發一言,啟面包車。

5

面包車靈活穿行,青青一改往日謹慎的駕駛風格,雙手在方向盤上飛速得我的心一

我跟小聚大氣不敢,瞟了眼青青側臉,正咬牙超車,與一輛白小轎車互不相讓,小轎車狂按喇叭,車主搖下車窗,開口一堆方言臟話。

青青趁機一踩油門,變道沖到前面。十幾分鐘后,車子停在某個小區門口,每棟樓的樓層不高,掩映在繁茂樹木中。

小聚抓著我。“叔叔,我有些害怕,青青姐沒事吧?”

我安:“別怕,出事叔叔就報警。”

小聚說:“青青姐怎麼半天不?”

我說:“可能。”

青青回頭說:“你不是擔心我作弊嗎?一起去吧。”

我說:“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。”

上了五樓,青青掏出鑰匙,遲疑一下,沒有直接開門,按了門鈴。我對刮目相看,肅然起敬。這種時刻,能保持面,送出不必要的尊重,至我做不到。

門開了,我和小聚不約而同子一繃,目不斜視。

“你怎麼來了?”閆笑文的語氣微微驚訝,然而舉止隨意,并不局促。我心想:“又是個狠人。”

他中等高,穿著淺藍衛,肚子微微鼓起,從他白凈面龐上分辨不出緒。青青背對我們,看不到的眼神,只聽得語氣也很平常:“正好出差路過。”

閆笑文頭一側,沖我們努努。“他們是?”

青青介紹道:“同事和他小孩,一塊出差。”

閆笑文也不問出差作甚帶著孩子,自然地敞開門。“那進來吧,先喝點水。”提了雙淺咖家居拖鞋,往前送送,“換鞋。”

青青若有所思地說:“以前你經常忘記換鞋,我每次都催,現在換你催我了。”沒接,“進去方便嗎?”

閆笑文撓撓頭,說:“確實不方便。”

青青冷淡地說:“那就不進去了。”

我和小聚一聽,回踏出的腳,唯青青命是從。的右手放在背后,握拳頭,指關節發白,我忍不住嘆口氣,被小聚警告地瞪了一眼。

不進門,閆笑文更加松弛,沉著說:“他們可以回避嗎?我有事跟你聊。”

青青扭頭,卻目向下,并未向我們,飛快地說:“你倆就在這里等我,很快。”

我跟小聚不由自主點頭如搗蒜。

閆笑文想了想,我發現,他思考時的表跟青青一模一樣,幾年,不知道是誰影響了誰。

他說:“你都知道了?”

說:“只知道你辭職了。”

他說:“這樣的生活不適合我,從工作到,折磨了我很久。”

說:“你覺得是折磨?”

他說:“確實,當然,我并不是抹殺我們的,它依然是寶貴的,值得懷念的。”

說:“你有新朋友了?”

他說:“是的。”

說:“在里面嗎?”

他點點頭。

小聚下意識抓住我的手,我低頭一看,小臉張,目不轉睛,屋傳來稀里嘩啦的水聲。

他說:“洗菜呢,準備做飯,我就不喊了。”

說:“知道我嗎?”

他說:“知道,一開始就知道,所以我很。”

青青陷沉默,我不明白,怎麼這種時候,居然落于下風,站得是穩,背后的拳頭卻劇烈抖,我聽見深吸一口氣,似乎要把所有不該表緒,全部吸回。

說:“你應該直接告訴我的,為什麼要拖?”

他說:“其實我早就打算跟你坦白,但你太忙了,找不到機會。”

說:“這還要找機會?”

他說:“一旦跟你談心,你不是開會就是出差,我特別彷徨。幸好你這次來了,不然我真的快承不住了。”

說:“聽你的意思,問題出在我上。”

他說:“我們都有問題,沒有絕對的對錯,不能全怪你。”

旁撲通一聲,小聚目瞪口呆,書包掉在地上。我趕撿起,抱歉意地對兩人笑笑,示意打擾了。

閆笑文話語間終于帶著一

他說:“我懂你的,可是難道我不痛苦嗎?你只需要考慮工作,我呢?既要考慮你,又要考慮,誰來考慮我?我整夜整夜睡不著,這樣下去,我是同時傷害三個人。既然傷害一定存在,那就選擇傷害最小。”

說:“你選擇傷害我一個人?”

他說:“謝謝你的理解,不一樣,沒有你堅強。”

這句話連我這個要自殺的人聽了都呼吸困難。一方面覺得他很有道理,另一方面覺得在這個道理面前,大腦即將宕機。

說:“行,我的東西呢?沒扔吧?”

他說:“怎麼可能,前一陣收拾好了,我給你拿過來。”

閆笑文拖來幾個紙箱,折騰了三四分鐘,我佩服廚房人,竟一聲不吭,特別沉得住氣。閆笑文忙碌的過程中,小聚問:“他們不會打架哦?”

我抱起,靠近耳邊小聲說:“他們班呢,就像照顧你的護士姐姐班一樣。”

小聚恍然大悟。“護士姐姐接的是我,青青姐接的是那個男的。”我深以為然,青青不像失,更像失業。

閆笑文做事還比較細致,箱子未封,看得出分門別類,一箱,一箱生活用品,一箱瑣碎雜,他指著第三箱說:“你送我的禮,不會落下什麼的,還給你。”

青青彎腰,隨手撥弄,圍巾臺燈錢包,剃須刀的包裝盒都留著。

青青說:“你收拾得好,辛苦了。”

他說:“沒事,不是我收的。”

青青上前一步,環顧屋,我已經搞不懂的語氣是坦然接的平淡,還是火山發前的沉寂,說:“房子怎麼辦?”

他說:“你要的話,歸你。我出的一半首付當作賠償,貸款以后你自己還,可以嗎?”

青青搖頭:“我不要。”

他說:“那你不用賠償我,貸款以后我自己還。”

青青沉默了,他的邏輯無懈可擊,可是讓人憤懣。

說:“這套房我倆一塊裝修的,每件東西都是一塊選的,都是一塊挑的,想不到轉眼就跟我沒關系了。”

他說:“及時止損,對大家都好。”

幾年,分手幾分鐘,青青再也找不到話,他對一切考慮周到,真的也了解,細致縝,青青啞口無言。

青青緩緩說:“沒事了。”緩緩轉,對著我,帶上乞求的語調,“宋先生,麻煩你幫我搬下箱子吧。”

我明白,的力氣用了。

青青離開的時候,后傳來閆笑文溫和的鼓勵:“青青,你好好的,你一定會更好,比我還好。”

一無所有的時候,

說明你該擁有的,

還沒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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