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嘉軒2:沉默之詩》第25章 第二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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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旭占完上便宜就上了車, 周玉警很心,一腳踩下油門,載著他就跑了。
尚揚悻悻目送他倆出了市局大院的門, 便也回了辦公室去等古飛。
周玉開著車,有心想調侃句金隊長, 再看他那一離開顧問就變得冷酷無的臉, 只得把玩笑話收了回去, 道:“咱們先去楊雪艷的大學吧?近點。譚紅在校外實習,那公司遠, 都快到東三環了。”
“那先去找楊雪艷吧。”金旭想了一想,說, “再辛苦你辦點事……靠靠邊, 換我來開車。”
周玉依言靠邊停了車,換金旭到駕駛位。
重新上了路,金旭讓聯系棲市公安局的戶籍部門,說:“請他們查下譚紅的家庭關系,我記得跟楊雪艷不一樣,是還有家里人的。”
楊雪艷是孤兒。譚紅則是父母健全, 但的父母以“家里孩子多,條件差,養不起了”為由,在四歲多時把送到了黎艷紅福利院。
“, 我打個電話。”周玉翻著手機通訊錄, 亦大概猜到了金旭的意圖。
譚紅一個年輕孩,除了被生父母送到福利院這一節, 自己的人生經歷不復雜, 從小是在福利院里平安長大, 社會關系相當簡單,倘若真是此案真兇,要謀殺黎艷紅的機,也只能先從的家人查起。
市局,專案組辦公室,尚揚一邊等古飛開會歸來,一邊搜了幾個黎艷紅出席方活的新聞視頻看。
不多時,古飛興沖沖地進來,道:“怎麼就你自己?他倆呢?”
尚揚把現在的況說了說,古飛道:“還想一回來就對你們金隊長轉達下表揚,剛才會上,上級點名說他在攻克鄒文元這事上,辦得漂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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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金隊長辦案子一向漂亮。”尚揚語氣平淡,實則與有榮焉,并在古飛開他和金旭的玩笑之前,搶先轉工作,嚴肅臉道,“走吧,按金隊長的安排,你跟我去醫院找黎艷紅問話。”
兩人出來、下樓,古飛說:“想著要找黎艷紅問話,我都有點發怵,這黎士,真是油鹽不進。”
“發現了。”尚揚道,“我看你們前幾次和對話的記錄,還能打太極。剛才你沒回來,我隨便看了點平常參加活的視頻,還有些采訪,人家是見過大場面,話一套一套的。”
簡而言之,看黎艷紅與人對話的樣子,是在極力塑造“偉正”形象到了一定程度后、就顯得有點“假”的一個人。
周玉與棲市公安局戶籍部門取得聯系后,對方很快就把譚紅原本的家庭員關系等信息發了過來。
恰好到了楊雪艷就讀大學的門口,金旭找地方把車停好,看了周玉轉發給他的信息:譚紅的生父前幾年因病去世,生母帶著一個妹妹改嫁,家里只剩下一個弟弟,跟著爺爺生活。
“這親爹是生病死的,和黎艷紅也沒什麼關系。”周玉提起這事還是難免憤慨,道,“這對生父母也不是什麼好人,把自己親生閨送到福利院去,這麼多年不管不問,這都是黑白電影里舊社會才有的事,簡直太離譜了。”
金旭沒發表意見,卻問:“你和顧問去黎艷紅家里,有看見譚紅和楊雪艷的房間嗎?”
周玉道:“有,顧問不好意思進孩房間,是我進去看的,房間大小和方位都差不多,兩間還是挨著的,楊雪艷房里比較心,放了些玩偶娃娃什麼的,譚紅的房間要簡潔一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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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在一樓?”金旭道。
周玉一怔,道:“對,都在一樓。”
兩人找到楊雪艷的班主任,這個班學生正在上課,班主任去課堂上,把楊雪艷來了辦公室。
這孩被老師來,顯得很茫然,看到金旭,才知道是警察找自己,一臉天真地坐下,問:“找我是為了黎媽媽的案子嗎?這都四五天了,還沒破啊?”
有點畏懼兇的金旭,周玉便開口自我介紹過,而后道:“我們來,是想了解下,你平時和黎艷紅的關系怎麼樣?”
“很好啊!”楊雪艷忽然反應過來,大吃一驚地跳了起來,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大了,道,“你們不會是在懷疑我吧?”
金旭還是那副冷臉冷聲,說:“了解況而已,坐下。”
“……”楊雪艷被他嚇住了,又怯懦地坐了回來,聲音也降低了幾度,道:“怎麼可能是我?我爸媽在我小時候遇到意外人都沒了,我一直都把黎媽媽和郝爸爸當親生父母看待,他們也很疼我的。”
金旭示意周玉繼續問,周玉道:“我們在黎艷紅家里,發現你、譚紅和張自力,你們三個人和他們夫妻倆一起生活,除了你們,福利院里別的孩子都沒有這種待遇。”
“況不一樣啊,”楊雪艷說,“有的人有家有爸媽,長大后就回去了,有的像我這樣無父無母,可運氣好被人收養了,還有的沒有良心,長大以后就不愿意再回到福利院。我們三個是比較倒霉,沒人要,但我們三個也很幸運,黎媽媽和郝爸爸愿意給我們做一輩子爸媽,我們當然就是一家人。”
這是個非常簡單的小孩,結合的長經歷,襁褓中失去了父母,記事起就在被黎艷紅養,雖然是孤兒,實際上沒吃過一天苦、沒過一天難,年紀也比張自力和譚紅要小幾歲,不久前才離開福利院到省會來上大學,社會經驗,人生經歷也較為匱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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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不清楚,以為是桃源的那個“家”,每個家庭員可能都有著與截然不同的復雜,平靜和睦的表層下,暗藏著奪人命的惡意與肅殺。
醫院里,古飛和尚揚來到黎艷紅的病房,房間和樓道里堆了更多的鮮花、水果與營養品。
古飛向黎艷紅介紹了尚揚:“這位是尚主任,從北京部委來的。”
黎艷紅忙與尚揚問好,并說了一連串客套話,表達自己的寵若驚。
正如尚揚先前看的視頻有,這位黎士的話和舉止,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,怎麼樣能更得,如何不失面,更要保證政治上的絕對正確,就像有一套模板。
案發后得知郝小兵死亡,聽說哭得肝腸寸斷,用了名人的一點“特權”,把電話打給了相關領導,要求敦促警方盡早抓到真兇告亡夫……那很可能是迄今為止,表現最真實的一次。
古飛率先把車禍案的進展對簡略提了一提,兇是彈弓,已經排除了鄒文元的嫌疑。
在聽到鄒文元被排除嫌疑時,黎艷紅的雙手張地握了握。
“黎士,”尚揚立即話道,“鄒文元是你的頭號懷疑對象嗎?”
黎艷紅道:“不是,我沒有懷疑任何人,我相信警方的調查結果。”
像是被裝進了雕琢得致但無生氣的殼子里,仿佛忘了怎麼做一個有的正常人。
尚揚和古飛都決定直接一點,敲碎的殼。
“鄒文元與車禍案無關,他現在已經被我們移給了經偵部門。”古飛道,“五年前他被判獄的那個案子,有極大可能將要舊案重查。”
黎艷紅:“……”
尚揚道:“還有個最新況,你的養子張自力,向警方坦白,承認他就是蓄意制造車禍,想要置你于死地的真兇。”
文公司的經濟罪案將被翻查,福利院“親子關系”背后藏的也要被揭出來——
黎艷紅驀然發出一聲哀嘆,捂住額頭道:“我頭疼,請你們先走吧,我不能再跟你們說話了。”
這哪里是頭疼,分別是大法想暫時逃避現實。
“不跟我們說也行,”古飛道,“你是名人,你這案子被社會上多雙眼睛盯著看,你比我清楚,用不了多久,關于你收養的孩子疑似要謀殺你,微博朋友圈抖音快手,恐怕就到都是了。”
“你不要說了……我要打電話。”黎艷紅一手還捂著頭裝頭疼,另一手去拿手機,這是想找“關系”了。
古飛在旁一副說風涼話地語氣道:“剛才進來我就介紹過了,這位尚主任是從北京來的,公安部的。”
尚揚心想,這二位一個賽一個,都很會拿著當令箭吶。
他臉上保持著肅穆與端莊,說道:“鄒文元的案子,必定會一查到底。黎士,希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。”
黎艷紅看看他,又看看古飛,意識到大勢已去,終究是放棄了再做找“關系”的無用功,整個人的魂兒像瞬間被走,剛剛那昂揚的名人氣勢、端著的架子,也都消散不見了。
另一邊,楊雪艷把包括自己在的三個大學生,與黎艷紅夫婦倆的“親子”關系陳述了一遍,道:“黎媽媽是把我和紅姐當親兒看待的,這點我一百個保證。暑假我收到大學通知書,黎媽媽把我和紅姐到房里,給我們看了兩個存折,那是特意給我和紅姐分別存的嫁妝,都已經存了十幾年。不是當親生兒一樣我們、疼我們,誰會這樣對兩個什麼都不是的小孩兒啊?”
周玉道:“那對張自力怎麼樣?”
“也很好啊。”楊雪艷說,“可是男孩多會不一樣,黎媽媽對他更嚴格一些。”
看來并不知道張自力和黎艷紅的嫌隙。周玉覺這孩太單純了,什麼都不清楚,也想不到還能問什麼,便看看金旭,想請示金隊的意思,在這兒要是沒什麼可突破的,不如就算了,趕找譚紅去。
金旭卻盯著楊雪艷,很懷疑似的,說道:“我覺得你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,黎艷紅是不是更偏心你?張自力是男孩就不提了,對譚紅也不如對你這麼好吧。”
楊雪艷急道:“沒有,黎媽媽對我和紅姐是一樣的。”
“一樣的?”金旭道,“你剛上大一,就用最新的蘋果手機……”
“紅姐也有的!”楊雪艷覺得自己被誣陷了,不等他說完,就搶著說,“黎媽媽對紅姐可好了,才沒偏心我。”
金旭道:“那怪了,怎麼譚紅剛上大三就去實習了?學的專業也不用這麼急,是不是因為缺錢?你們黎媽媽給生活費不夠用吧?”
周玉詫異了一瞬,譚紅在校外實習這事,還是在大學里問到的,也曾稍微疑了一下怎麼大三剛開學就出去實習了,但也確實有個別學生的實習會提前,就也沒展開來想。
“不是……”楊雪艷一直都是有話就說的樣子,被問到這里,竟突然卡了殼。很明顯,有問題了。
周玉曾經聽古飛說過金旭“十個問題九個詐”的傳說,頭一次見識到。
“那是什麼?”金旭道,“譚紅是缺錢嗎?有什麼地方需要用錢?”
楊雪艷囁嚅道:“這和你們要查的案子又沒關系。”
周玉道:“有沒有關系我們會查,你要盡到配合警方調查的公民義務。”
“你看,”金旭道,“班主任在窗外看著你。”
楊雪艷也不敢朝窗口看,小聲道:“紅姐有個親生弟弟,是老人在帶,上高中了,要用錢。”
周玉一句“扶弟魔”差點就口而出,譚紅這孩,也太讓人恨鐵不鋼了!那個家庭棄養了,現在又去反哺那家的弟弟,這是干什麼?
“這和車禍案應該真的沒什麼關系。”金旭這樣說了一句。
楊雪艷忙點頭表示認同。
對再問無可問了,金旭也結束了問話,一副就要走的樣子,周玉也跟著起。
金旭卻像忽然想起了什麼,竟和悅地對楊雪艷道:“看在你配合調查的份上,也知道你很關心這案子,對你一點吧,張自力自首了,證據還確鑿的,他很大可能就是真兇。”
楊雪艷吃驚不小,睜大了眼睛。
“我們走了,你好好上課吧。”金旭示意周玉走人,兩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到了校園里,周玉不解地問:“為什麼要告訴?這很不合適吧。”
“你覺得,”金旭道,“能忍住,不把這消息分給的紅姐嗎?”
周玉悟了,道:“金隊,你這可太壞了。難怪……”
又止住,和金隊畢竟沒有那麼,直接開玩笑怕惹到人。
“難怪什麼?”金旭道。
“難怪,顧問那麼乖一個人,能被你……”周玉大著膽子說了,又沒敢說得太直接,中途換了個委婉的詞,道,“追到手。”
小心翼翼說完,也仍有點擔心金旭會覺得被冒犯而生氣。
但金旭沒有,還很客氣地糾正道:“顧問是被我騙到手的。”
醫院里,黎艷紅了那層殼,失神地靠坐在病床床頭,機械地回答尚揚和古飛的問題。
“你和張自力有什麼矛盾?”
“沒有矛盾。”
“那為什麼會安排腳不便的他住在二樓?”
“我的兩個兒住在一樓,他是個男孩,住在同一層不方便。”
“張自力是不是和兩個兒中的一個,在談?”
“沒有。”
“沒有?”
“他……有一次我發現,他在窗外看譚紅換服。”
“他和譚紅沒有談?”
“沒有,他是個瘸子,譚紅找什麼樣的找不到?怎麼會跟他好?”
“你當他面說過這話嗎?”
“……說過。發現他看譚紅換服以后,我罵了他,讓他不要癩□□吃天鵝,我將來會替譚紅選一個青年才俊,我給我的兒挑對象,怎麼可能挑他一個殘廢。”
古飛終于忍不住,道:“你對跟在你邊長大的張自力都毫無同心,你當的是哪門子道德模范?”
“是我想當的嗎?稀里糊涂就當上了。”黎艷紅恍若夢里一般,道,“要不是因為當上這個道德模范,我早就不想助養那些小孩了,早就倦了。”
尚揚很早就懷疑是被“模范”包袱綁架的那類人,聽如此說,倒也不驚奇。
黎艷紅垂著頭,說道:“最近這幾年,都是我丈夫郝小兵在管福利院里的事,他是個好人,比我好太多了……”
“我聽到那些孩子哭鬧就很煩,起初就是因為太想念我的兒才想養小孩,后來我有了譚紅、又有了小雪,心愿已經達了,沒必要再繼續,可我有什麼辦法?我已經被架在這兒了。”
“我還得謹言慎行,時時刻刻都想著要約束自己,不能犯錯誤,不能說錯話,就連、就連出了車禍,人都要沒了,我都還想著……”
“我黎艷紅的丈夫,開車怎麼能不系安全帶,這可不能被人發現吶……”
掩面哭泣了起來。
四周堆滿了獻給模范的花束與花籃,配上這凄楚的哭聲,如一曲挽歌,荒唐而可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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