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圍觀眾人只覺畫面好得像一幅畫, 可畫中的人卻了一肚子的火氣。

江銳的目一直落在唐黎一人上。

滿腦子都是剛才輕描淡寫的話。

什麼不了？

什麼就這麼退役了？

不冰舞，那大可以回去練單啊！這個年紀又不晚！

在國那種競爭激烈的環境也就罷了，國這種青黃不接的環境里，就算想到三十歲, 只怕也沒人搶得了的名額。

他特地從國跑來這里找, 可不是為了親眼見證退役的！

江銳此時只覺自己越想越氣, 兩人在冰面上影錯的前一瞬, 他忽然腳下調轉了方向，朝那邊靠了過去。

因是兩人面對著面, 唐黎一偏頭就看到他靠過來，腳下立時減了速度。

正準備避讓一些，就見江銳忽然湊近過來, 蹙眉問道：“真打算退了？”

聞言唐黎眸閃了閃，不自覺地撇開眼，飛快地點頭。

莫名不想跟江銳聊這個話題。

雖然一早就想得明明白白了。

并不想繼續冰舞，轉回單也不現實。

可自己想得再明白是一回事，當著江銳的面承認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這一刻，唐黎只覺自己很是窘迫，仿佛在江銳如炬的目下, 忍不住開始自慚形穢。

有些心煩意，剛要轉退開，誰知他又追問道：“你不覺得可惜？”

唐黎繃著臉飛快答：“不可惜。”

“怎麼可能？”江銳皺起眉頭, “你以前明明——”

“算了, 就這樣吧。”唐黎忍不住打斷他, 實在不想聽他提以前。

是，以前意氣風發，那是因為當時年輕氣盛, 正是最好最強的時候！現在什麼都晚了！什麼都來不及了！為什麼要被人反反復復提醒這一點呀！

唐黎想暴起揍人。

撇開眼，故作滿不在乎地說：“你就當是我提前幾年退了唄。都一樣的。”

說這句話的最后，本不敢看他的眼睛，視線在他鼻子以下來回游移，就看著他逐漸抿了薄。

唐黎心道不好。

再說下去他們恐怕要吵架。

眼下這個況太悉了，他們兩個從小脾氣就都的，那時候喻霜走得早，被謝如葦寵上了天，自然也將江家人一脈相承的霸道學了個七八，在大人面前還能裝得乖巧，唯獨到了江銳面前總是原形畢。

承認一方面是因為江銳火功力一流，一方面則是因為兩人實在太悉了。

有時候對方一挑眉一勾，彼此就能明白對方在憋什麼壞水了。

自然，江銳如果真怒了，怒火即將一即發時，唐黎也總能提前察覺。

兩人從小到大打打鬧鬧，但幾乎沒怎麼真正鬧到惡的那一步，一開始都是唐黎自己把著分寸，發覺江銳真快生氣了，就主息事寧人，再后來他似乎也逐漸開始讓著，十多歲后，他們倆幾乎沒怎麼鬧過嚴重的別扭。

“我們不說這個了吧，你專心點。”唐黎轉移話題，正打算開，錯時卻被江銳一把握住手臂。

錯愕抬眸，見他低頭看著的眼睛問：“那你甘心嗎？”

他問：“你明明還有選擇，你真的甘心嗎？”

唐黎的瓣不由自主地了一下。

“國際賽場上的歡呼聲，你就真的不想去一下？”

“最高領獎臺上的那塊金牌，你真的不想抓住它？”

“Lizzie，我最后問你一遍，你真的甘心嗎？”

唐黎僵地撇開眼，連假笑都不出來了。

“那又怎麼樣呢？我總不可能把一輩子都賭在花上，我又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了。等開學了我回去好好讀書，肯定會有更好的前途。”故作不在意地說，“我生慣養了這麼多年，早就吃不了運員的苦了。你真讓我去從頭練起，我也沒那個毅力堅持了。”

江銳沒說話。

卻仍是執拗地抓著不放。

“你知道的，我現在本沒那個技了，你覺得我就算現在立刻馬上開始練，到你說的國際賽場——這中間需要多時間你算過嗎？一年？兩年？還是三年？不可能了。我做不到了。”說到最后，唐黎覺得自己的音調已經控制不住地發起來。

江銳覺得那聽起來像是哭腔，可眼睛瞪得大大的，眼眶里一滴眼淚都沒有。

他就那麼深深地看著。

唐黎梗著脖子不看他，兩人就這麼僵持著。

半晌后，江銳終于慢慢放開了手。

“行吧，我尊重你的決定。”

手一松，唐黎立刻轉遠了，幾乎不敢看他。

知道自己那番話說出來有多冷漠，在江銳看來，他肯定會覺得變得面目可憎了吧。他那麼熱花，而卻說它對來說沒那麼重要。

這一刻，忍不住又想，他為什麼要回國？

如果他沒有回來，就不會看到現在這個面目全非連自己都厭惡的樣子。

這樣他記憶里的Liz就永遠是當初那個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