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測試室門扉閉，沒人提示他們繼續。

三人沒有立刻進門。紅帽從包里掏出巾和創可，小心理傷口。藍馬甲則拿出兩瓶運飲料，分了瓶給兩手空空的殷刃。

“喝吧，喝了好點。”

藍馬甲灌了兩口，往走廊邊上一坐：“咱們時間充裕，先歇歇。”

殷刃雙手接過飲料，學著對方擰開瓶蓋，抿了一口。

很清爽的甜味，他喜歡。

“你心理素質牛啊，看到那麼邪門的東西也沒慌。上回我們參加檢，有個小伙子直接暈倒了。”藍馬甲吁了口氣，看向天花板。

“你們不是第一次來？”

“第二次。”藍馬甲說，“那妹子是我堂妹，我們都屬于一個小家族……嗨，說是家族，其實就那麼回事。我倆念書不行，又有點這種才能，算是來運氣。”

殷刃在他邊坐下：“你們上回……”

“就是抗沒過。”藍馬甲很坦然，“自己火候沒到，怨不了別人。”

“抗一般測什麼？”

“不知道，檢容每年都變，測視力的都不是同一批邪。跟高考似的，這地方只認真本事，別的啥也不好使。”

走廊里照明不足，白刷刷的從頭頂照下，顯得藍馬甲格外疲憊。

紅帽包好創可，也喝了幾口飲料。明顯在聽兩人對話，的語氣很堅定：“測試每年都能報，這回不行，大不了明年再來。”

這話似乎意有所指。

“也是，咱不去干那些招搖撞騙的事。”藍馬甲咧一笑。

殷刃一點點喝空飲料。

“我不懂這些……但我有點工作上的印象。那句話怎麼說來著，‘過猶不及’。”殷刃攥攥瓶子，語氣隨意，“兩位太勉強自己了，容易影響發揮。”

藍馬甲只當是客套話，剛想打哈哈，卻被紅帽一個眼神噎了回去。

紅帽看向自己傷痕累累的雙手，若有所思。

“走吧。”半晌，擺正頭上的帽，沒有多說。

抗測試室的室溫很低，房間比之前的所有房間都小。

水泥地板滿是塵土，上面擺著一張課桌，兩把椅子。一個小孩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，一不，右臂手肘撐桌，擺出類似于掰手腕的架勢。

看型，孩只有五六歲。頭發綁著羊角辮，上襯衫被尸水與泥土染棕黃，袖子下的手臂青褐腫脹，腐敗不堪。

可那不是一囫圇腐尸。

的頭顱是泥土質地，就像有人將人頭砍去，安了個黏有頭發的泥團。那團泥質地干燥，比人頭大一圈。平坦的“臉部”不見五，只有深深的裂。

裂隙深不見底，不時有土屑刷拉拉掉上桌面。

可能是因為沒有，小孩很安靜。背后站著個虛影，形細長，看不出男。

那虛影雙手搭在孩肩上，十指長得不正常。虛影脖頸剛到天花板的位置，頭顱消失在慘白的墻皮后方。

它們不發一言。

殷刃沒見過這種邪，看它們散發出的煞氣，藍馬甲和紅帽加起來也打不贏一只。

藍馬甲咕咚咽了口唾沫：“這是……掰手腕吧？”

“未知邪是大忌。”紅帽憂心忡忡。

誰都不知道它們會有什麼古怪能力，至這兩只外形不像力量型。就算識安集團不會讓他們出事，也只是“保證沒有后癥”，而不是“免除痛苦”。

“算了，我……我先來。”藍馬甲一擼袖子，著頭皮坐上空椅子。

課桌桌斗正朝向他的腹部，里面一片漆黑。

面前多了個活人，小孩沒有任何反應。

藍馬甲抹了把額頭上的汗，手心，握住那只出的小手。

唰啦。

孩緩緩扭過頭，隨著的作，更多碎土滾上桌面。

藍馬甲注視著小小的尸手，竭力不去看孩裂的“臉”。他沒敢怠慢，上來就用足了力氣，將那只小手掰向桌子。

紅帽和殷刃沉默地看著，只見藍馬甲臉憋得紫紅，頭上出一青筋。

小孩的手紋不。

藍馬甲咬牙關，左手出一張符咒，將它在右手手腕上。

符咒無風自燃，細細的紙灰里，藍馬甲右腕下方探出另一只青黑人手。兩只手一同包住小孩的小手，死命往下扯。

青黑人手比人手大一倍，骷髏般干瘦。它尖銳的指甲孩手背，卻沒能在腐敗的皮上留下劃痕。

孩的小手像是凝固在了原地，依舊沒有移半分。

過了半分鐘，大概是等煩了，頭顱裂中吹出一陣風。那只鬼手瞬間被塵土覆蓋。藍馬甲一聲痛，腕上鬼手仿佛尸土，迅速干枯腐爛。它崩為一塊塊褐黃骨節，很快消失在空氣里。

沒了一只鬼手，藍馬甲眼睛通紅，咬出來。

他哆嗦著索口袋，將五六張符一腦上小臂。下一刻，他的肘部像是開了朵畸形的花，五六只鬼手自他肘彎探出，狠狠抓向小孩的胳膊。

小孩歪了歪腦袋。

藍馬甲原地一震，嚨里發出黏稠的呼嚕聲。他張開，嘔出大量暗黃泥湯。

幾個呼吸后，泥湯變了沼澤似的黑褐泥漿。藍馬甲哪還使得上半分力氣，他的手被小孩輕輕松松地按上桌面。

藍馬甲哪還管什麼勝負。他搡開桌椅，倒在地上，痛苦地抓撓嚨，和鼻孔不斷噴出粘稠的泥。紅帽駭得連忙上前，一把拽下包上的桃木護符，將它在藍馬甲眉心。

護符上皮，發出鐵板烙的滋滋聲。

藍馬甲終于不撓嚨了，他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，嘔出的泥漿漸漸清澈。

如此折騰了十來分鐘，藍馬甲才勉強恢復正常。他的檢報告落在地面，被泥水浸。報告上多了個深褐大叉，看上去是用泥水涂的。

“嘿，又輸了。你們加油，我坐會兒。”

又緩了好一會兒，藍馬甲撿起報告，有氣無力地開口。他的聲音沙啞異常，嚨上還帶有痛苦抓撓的傷口，鮮一點點朝外滲著。

小孩恢復原來的姿勢，一張臉沖著門扉。

“可、可能是方向錯誤。我們得通過別的方式贏它……”紅帽踩著滿地淤泥，面鐵青。

殷刃：“我第二個來吧。”

“不，我更專業，你先……”

紅帽還沒說完，就見殷刃大踏步走到位置前，一屁坐下。

他沒有去那只手，而是小心翼翼彎下子，一只手探漆黑的桌斗。

課桌是小學生用的樣式，按理說，桌斗還沒年人半只胳膊深。可殷刃差點連肩膀都卡進去，還是一副用力索的姿勢。

“小心！”紅帽尖。

殷刃剛開始索桌斗，小孩緩緩站了起來。扭僵的關節，四肢并用爬上桌面，自上而下“俯視”著殷刃。

而背后的虛影松開手，雙手沖向殷刃的方向，十只過于細長的手指大張。隨著小孩靠近殷刃，那些指頭一收回掌心。

是倒計時。

殷刃心無旁騖地掏著，頭抬也不抬。

小孩并沒有因此放過他。更多碎泥噼里啪啦掉下來，砸在殷刃臉側，那張沒有五的“臉”離他越來越近。

就在馬上要到之前——

“找到了。”

殷刃掏出個小小的紅件，恢復坐姿。小孩用一個不似人類的速度回到原位，擺回原來的姿勢。

殷刃呼出一口氣，他先拿起自己的檢報告，規規整整地放在小孩面前。隨即又小心捻起那個紅東西，塞進微張的右手。

他全程都沒。

小孩攥那個紅件，調了調殷刃的檢報告角度，手飛快抬起按下。檢表中“抗測試”那一欄，驟然多出……三朵小紅花。

藍馬甲、紅帽：“……”

殷刃沖那詭異孩禮貌一笑：“多謝。”

那邪的作頓了頓，臉上刷拉拉掉下一層浮土。緩緩抬起手，又給殷刃加了一朵。

殷刃：“……”小姑娘簡直太客氣了。

蓋完章后，小孩將印章往桌上一放。桌面似乎變了沼澤質地，沒幾秒便將印章吞沒。了桌面上過多的碎土，再次恢復原來的姿勢。

紅帽呼出一口氣：“果然，識安本不鼓勵我們接未知邪，題目真在別的地方。”

藍馬甲的表則不太好看：“我說呢，原來不是要贏……這里沒監視，那倆不是單純的考題，還是考。”

他看向低矮的天花板，表有點難過。

“還是本事沒到啊……”

有了示范，紅帽沒有舍近求遠。當即彎下腰，將手探桌斗。

然而那只手進去沒多久，紅帽劇烈地抖起來，臉上迅速滲出一層汗水。詭異虛影剛倒計時了一手指，便嗖地回手，干嘔不止。

的報告同樣跌上地面，漸漸浮出泥漿畫的大叉。

另一個房間。

“況如何？”李教授問。

符行川癱在躺椅里，兩只眼盯著平板。平板屏幕分了上下倆畫面。一個主角是殷刃，一個是鐘說。

“還行，都測到后面了。小殷天賦一般，綜合素質不錯；小鐘表現完，就跟專門為咱們這行生的一樣……老李，小鐘有你當年的風采。”

他這句話總有點嘆息的意思。鐘說由他們主挖掘還好，送上門來就有點奇怪了。至于殷刃，除了那張臉，符行川沒發現什麼古怪。

要說三分天測的是實力，抗測試室整間屋子都是考題。

觀察力、判斷力、反應速度、膽量，以及是否有“過剩的好奇心”。對于非科學崗員工來說，這些素質關乎生死。

殷刃的做法非常正確，仔細觀察不，還能功從桌斗里撈出東西——桌斗是符行川親手施的法，只要將手探進去，便能到人們最恐懼的活。

“跟殷刃一起那兩位我記得，呂輝和呂娜娜。老病，心態沒到位，急于求。”

李教授隨便掃了眼屏幕。

“殷刃看樣是穩了，鐘說那邊——”

“靈視零分，跟你一樣，估計只能看到極強邪和環境現象。隨機題庫正確率100%，臨場反應快得嚇人。最后的一小時VR測試……”

符行川角。

“和他一起測的兩個人差點尿子——有個真尿了——人家小鐘第一句是問‘這設備會不會用到游戲上’。對科學崗來說，標準答案一樣的人才啊。”

希有問題的不是鐘說，符行川想。

李教授跟他說過餐廳“眼墻”，截止目前，符行川有個初步推斷——

殷刃的匕首靈上寄宿了厲鬼。兇煞破封、煞氣紊，厲鬼沾了兇煞之氣。事發時，鐘說與殷刃待在一起。畫面可能是煙霧.彈，很難說究竟誰出了問題。

要真是“不易”的鐘說中招，厲鬼必定極難對付。它有可能了兇煞影響，再小心也不為過。

至于兇煞本，符行川沒做考慮。兇煞再怎麼異變，本質都是有實的東西，無法附人類。

就在符行川琢磨的時候，鐘說完了最后一項檢測。殷刃也和呂家兄妹一起離開抗測試室。他抬頭，徑直路過“黑門”。

能力越強，那扇黑門散發出的吸引力越大。它算個非常有針對的扣分點，專治譬如“自認主角”、“不懈作死”等疑難雜癥。

不知是實力不足還是格謹慎，殷刃并未這個陷阱。

沒過半分鐘，平板頂端彈出一則簡短消息：

【科學崗（紅印）檢合格：005-勞斌、011-鐘說】

【非科學崗（黑印）檢合格：012-殷刃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