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刃沒有立刻作。

他安靜地站在原地，等待對方出手。然而那敵意只是微弱地持續，有幾道目在極近的地方注視他，殷刃嗅到了警惕的味道。

在試探嗎？

他逐漸小殺意范圍，濃重的迫之下，房空氣仿佛結了冰。

此時要是鐘說在現場，連他都能察覺到不對——殷刃那雙褐紅的眼眸徹底轉為鮮紅，仿佛黑夜中燃燒的火星。黑長發無風自，發梢微微浮起。

五秒。

三十秒。

一分鐘。

殷刃背后的東西沒有停止釋放敵意，但也沒有不管不顧地出手。被注視的微妙沒有消失，那些目的來源似乎離遠了點。

它避開了他。

“有點腦子。”殷刃笑了笑。

他佯裝什麼都沒發現，自在地收起殺意，了個懶腰。

“間隙”這種東西，他千年前也見過。他只當它是草皮下的沼澤，冰層上的裂——橫豎都是坑倒霉蛋的，繞開就行，何必跟死過不去？

間隙自然不會擁有目，有什麼東西在利用它，就像潛藏在沼澤里的毒蛇。

邪也有邪的自我修養，大家通常對間隙這類危險異象敬而遠之。換句話說，要是有邪想要利用間隙，必定有幾分本事在上。到都是識安員工，它仍選擇盤踞在此，足以說明一定問題。

公寓的邪實力不弱，敵意不強，沒什麼攻擊。

活是要干的，但他現在只是個弱無助的預備馭鬼師。殷刃決定汲取上回教訓，把事給更專業的人。

收工收工，殷刃活了下關節，愉快地拉開門。

房那敵意瞬間散去，仿佛從未存在過。雖然在散去前，敵意里混了不“您有事嗎”式疑。

守在門口的鐘說：“覺到什麼沒有？”

殷刃：“覺到了，我了。”

鐘說的表一瞬間有些復雜。

“……吃拉面麼？”他終究沒說什麼，只是看了眼時間。

現在他們可以在海谷市自由行，雖然離中午還遠，但也不是不能吃午飯。

“吃！”殷刃欣然同意，他覬覦公寓旁的牛拉面很久了。

“你們剛才一直在這？”一個聲音突然話。

兩人齊齊側頭，看見了面凝重的符行川。

符行川還是那套怪異打扮，他換了件長褂，從赭紅換了絳紅。他沒穿防護服，手握長刀，臉上黑眼圈比上次見面還嚴重，上彌漫著濃重的煙味。

鐘說：“一直在，我們來繼續調查現場。”

符行川不置可否，他瞥了眼空的房間，徑直轉向殷刃。

“你呢，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？”

殷刃立正站好，語氣沉重：“有，剛才我突然有種涼颼颼的覺，就故意在房獨了一會兒。然后……”

符行川和鐘說齊齊看著他。

“然后我背后的。”殷刃神嚴肅，“但我覺得是錯覺，沒準是肚子了想，就出來約鐘哥吃飯了。”

符行川并未出松懈的表。

“你在房做了什麼吧。”他平靜地說，“剛才附近有非常強烈的殺意。”

好極了，殷刃想，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。

殷刃看了鐘說一眼，面猶疑：“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……剛才鐘哥推算，說高夢羽因為不明原因往外看，我就一直看著窗戶。”

“什麼的都沒？”

“什麼都沒。”殷刃誠懇回答。

該給的線索……不，該給的工作日報他都給出去了。符行川為活人，能察覺到他的殺意，水平還是可以的。這事讓他來接手，殷刃很放心。

于是他好心地加了一句：“世上真有殺意這麼玄乎的東西？符部長厲害，我什麼時候能學會這個？”

符行川目飄忽：“等你強大到不得不007的時候。”

殷刃：“……”這麼直白真的好麼，你們識安還想不想培養新人了。

順順利利回防護服，臨下樓前，殷刃沖鐘說咬耳朵：“你說符部長的刀算不算管制刀？”

他思念他的匕首了。當初他好死不死說是撿到的，現在它連靈都當不上，直接被識安作為國家一級文上。

就很委屈。

然而他這邊剛嘀咕完，1413室的符行川遠遠扯了一嗓子：“我這刀沒開刃，不砍活人！”.七

殷刃瞬間補了句：“哇，咱們符部長聽力也很好，這就是一流高手嗎？”

鐘說：“……”

鐘說一臉認真：“你之前可能是社類工作從業者，你可以往這個方向回憶一下。”

……

芳華公寓的隔離帶還沒撤，看熱鬧的路人只增不減。老頭老太太們得了難得的消遣，就差在樓下立桌子泡茶麻。

經過人群時，鐘說目掃來掃去。不知看到了什麼，他突然駐足片刻。

“怎麼了？”

“沒什麼。”鐘說收回目，搖搖頭。

飯點沒到，拉面店里客人寥寥無幾。

這是個連鎖類店鋪，店里很干凈。店裝修別有特，后廚和餐廳只隔了層玻璃，顧客能看到白案師傅啪啪甩面。廚房白汽蒸騰，剛出鍋的牛醬鮮亮、香味四溢。

鐘說了一碗面，另佐了醬牛和青菜。殷刃要了“巨無霸”海碗，追加了甜酒釀和三十串羊串——機會難得，他可不想吃菜葉子。

拉面上桌，骨湯彌漫出熱騰騰的煙火氣。薄蘿卜片綴上青綠蒜苗，白切牛不厚不薄，半邊被橙紅辣椒油蓋住，整個香味俱全。

沒有梁杉炒熱氣氛，鐘說在吃飯時一般不吭聲。他吃得非常細致，連湯上的蒜苗葉也會吃。殷刃則忙著擼串，兩人一時無話。

只是梁杉人不在，神還在。兩人剛吃到一半，手機同時一震。

定睛一看，群聊名稱被梁杉改了“識安-農夫果園”。

【大河向東流：@終正果@水果刀你倆上午在芳華？】

【終正果：？】

【大河向東流：符部長了好幾個黑印大佬去芳華！這不還查著兇煞麼，事肯定不簡單，你倆知不知道咋回事】

殷刃眉一抬，敢這位前輩是來午休八卦的。

【水果刀：高夢羽公寓好像有臟東西[恐懼][恐懼][恐懼]】

【水果刀：符部長還說覺到了鯊魚】

【水果刀：殺意】

經過幾天的琢磨，殷刃已經初步領會了拼音的用法，就是回得有點生。

【大河向東流：不可能，絕對不可能！！】

【大河向東流：查間隙力度大著呢，有邪早發現了，再說人都了隙，邪還待在那干嘛】

【終正果：守尸？】

【大河向東流：……】

【大河向東流：總之這事你們別手，說不定是新品種邪，你倆應付不來】

【大河向東流：反正大佬們了，很快就能有結果】

【水果刀：[合十]】

【終正果：[合十]】

梁杉沒再回，殷刃連忙繼續吃面——聊了一會兒天，面都有點泡漲了。

“你說人在什麼況下會清點食？”鐘說突然發問。

梁杉把他的思路拽回了案件，鐘說又開始思考高夢羽的行為邏輯了。

“要麼收拾東西，把壞的挑出來扔了。要麼糧草……糧食不夠，估算下消耗量。”這種事，從古到今況都差不多，殷刃答得很順。

鐘說停住筷子。

“高夢羽當時很慌，凍了一個月也不至于壞，應該不是突然想收拾家。芳華公寓附近有個市場，快遞正常，食按理來說不會不夠。除非決定閉門不出。”

“照你所說，異常現象在的房。要是為了躲避‘邪’，正常來講應該逃離公寓。”

“你有點誤會，邪不一定都想害人。”殷刃盯著鐘說開始變坨的面，一顆心緩緩滴，“說不定人家‘異常現象’本沒摻和這事，之前方小姐不是說過嗎，‘活人挑事’的可能也有。”

鐘說猛地站起，碗邊沿被他蹭了一下，湯差點濺出來。

殷刃眼疾手快，一把護住碗：“你有話好好說，有話好好說！”

“下午跟我去警局走一趟。”

“干嘛，我今天又沒帶刀。”殷刃警惕起來。

“不是扭送你。我有個猜想，但缺證據，至識安這邊資料不夠。”

“行行，你先吃飯。”

鐘說頓住。幾秒后，他咕噥著“浪費可恥”坐了下來，食不知味地往里塞面條。

五分鐘過去。

“你到底有什麼猜想，怎麼那麼激？”

殷刃風卷殘云地吃完了食，終于空了出來。他的對面，鐘說將僅剩的面湯一飲而盡，長嘆一口氣。

“你說得對，高夢羽履歷普通，不是你們這種特殊人士。這件事或許可以刨除‘異常現象’——高夢羽在窗外看到了什麼況，以至于堅信外出會有危險。”

鐘說目專注，被那雙漆黑的眼眸鎖住，殷刃有點不自在。

殷刃回憶了會兒：“可是資料我看過，最近一周，附近沒出過任何異常況，連鄰里沖突都沒有。”

“高夢羽所遇到的‘危險況’，也許在他人看來只是小事。而且那種況可能不是初次發生，不然不至于反應這麼大。”

鐘說一字一頓地說道。

“……一個恐懼的人，絕對會通過某些途徑宣泄恐懼，沒準留下了某種線索。警局那邊應當排查過相關人員，記錄更全面。”

殷刃沉思，手指有意無意地繞著發尾。鐘說似乎很這樣長篇大論，他喝了口茶水，有些局促地看向殷刃。

“想法不錯，就是有點老實。”鬼王大人微微一笑，“難得咱們手里有人，不用也太浪費了。”

他晃晃手機，隨即撥通了林蓓的電話。

“喂，蓓姐？是我，識安的小殷。”

“我和說有件事需要你幫忙，對，面談。下午兩點，你方便來市公安局一趟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