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殷推開保安亭的玻璃門，與栽歪在單人床上的保安四目相對。

“我當是誰呢，這不是新來的廚師嗎？”保安冷笑一聲，手握住放在床頭的鐵，“怎麼，來給一群小兔崽子充英雄？”

崔殷神平淡，角還帶著點笑，“我當然不是來當英雄的。”

隨手端起起桌面上大號的搪瓷杯，對準滿臉橫的保安潑過去。

滾燙的茶水淋了滿頭滿臉，破碎的茶渣粘在臉上，很快便燙得發紅起泡。

“好疼！！！疼死了！！！”保安疼得嚎出聲，眼前一片紅，耳邊劇烈的嗡鳴，“啊啊啊！！！”

他捂著臉在床上翻滾掙扎，與他共知的藍氧也痛到幾乎窒息。

眼前一陣陣發黑，藍氧在恍惚中覺得自己已經死了。

被熱水燙傷不該有這樣劇烈的疼痛，仿佛整張面皮都在沸騰融化，融咕嘟著氣泡的粘稠，被數不清的刀片攪碎泥濘的一團。

下一秒，藍氧忽然覺到疼痛水般退去，他的臉上似乎還殘留著滾燙的熱意，可輕風吹過時，那些烙印在神經里的疼又很快消散。

他有些發愣地看著保安亭中的一切——

“小崔判”手里端著空了的搪瓷杯，保安正在床上痛苦地打滾，死死捂著臉的雙手里有膿噴濺而出，伴隨著破碎的皮。

“……”藍氧整個人，或者說整個魂都傻了。

崔殷瞥了略顯虛幻的藍氧一眼，“看來極致的疼痛果然能把不屬于幻境的靈魂出來。”

大概是短時間接收到的信息太多，藍氧此時大腦不太能良好運轉，捕捉重點的能力歪了九曲十八彎，“你在拿我做實驗？”

“只是驗證一個猜想。”雖然判是個徹頭徹尾的文科工種，但得益于地府三百年義務制教育的灌輸，崔殷沒分文理科之前的基礎知識學的都很不錯，至知道實驗需要對照組。

藍氧沉默片刻，忽然發問，“我在保安里經歷的……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嗎？”

——藍氧以一種極為自然且迅速的姿態接了崔殷“判”的份，并且果斷學會了求知若。

“你經歷了什麼？”

回想起在保安中經歷的一切，藍氧口發干，聲音發，“他殺了一個記者，還把很多孩子帶進祭室，讓院長獻祭給邪神……”

“整整一年，每個月孤兒院都會失蹤一個孩子，都在祭室……”

藍氧的話說得斷斷續續，但結合之前秦十六的話，崔殷已經把真相拼湊得八九不離十了。

年輕的記者并沒有屈服于金錢，卻凋謝于赤的暴力。

藍氧深深呼吸幾次，平復著跌宕的緒，“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？”

“等到晚上。”所有線索都珍珠一般穿項鏈，如今要做的便只剩下等待，等待幻境最后的結局。

崔殷先帶著藍氧去了趟后廚。

藍氧雖然是個失格的主播，但好在有一手不錯的廚藝。至比崔殷這種完全依賴手機搜索菜譜的廚藝新手要強上不。

做好的菜用托盤端到廂房的宿舍，幾個人一起吃了頓熱騰騰的味晚餐——藍氧被留在空的隔壁房間，理由是他半明的模樣會嚇壞小孩子。

秦十六還是有些不安，但弟弟妹妹都在，他又不能多說些什麼，只能時不時用急切焦慮的目看向崔殷，未盡之言溢于言表。

“等到晚上一切就都會迎來結局了。”崔殷秦十六的頭發。

“弟弟妹妹會得救嗎？”秦十六低聲音，輕聲發問。

崔殷沒有回應。

夜慢慢籠罩上來，秦十六越來越焦慮，表也越來越沉重。

走廊里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，從遠至近，逐漸清晰。

咚，咚，咚……仿佛鼓噪的心臟跳，一聲大過一聲。

最后一縷日墜黑暗，狹小的宿舍即便拉開窗簾也只能陷進分辨不清的夜。

“哥哥，我好怕，很黑……”秦三十一有些哽咽地開口，聲音稚，仿佛風吹過就會破碎。

“三十一，別怕，十六哥會保護我們的。”秦二十四脆生生地安。

“我也會保護你們的，我也是哥哥。”秦十八也努力沉聲音裝作的大人。

秦十六張開準備說話，走廊中重重踏過的腳步聲停下了。

正在這間宿舍的門外。

鐵敲擊木門發出沉悶的噪聲，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，咚，咚，咚……

“秦十六，這次到你了。”糲的嗓音響起，帶著無邊的惡意和嘲諷。

屋子里一片死寂。

三個小孩子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，秦十六的臉卻瞬間就蒼白一片。

他近乎絕地看著漆黑夜中窩在床上的弟弟妹妹，將最后一希冀的目投向崔殷。

“求您……”他無聲地做著型，眼眶已經泛紅。

門被轟然踹開，走廊昏黃的燈進這間小小的宿舍，一橫的保安堵在門口，手里拎著滿是臟污的鐵，表猙獰。

“跟著他走吧，沒關系的。”崔殷語氣平淡地開口，并沒有刻意低聲音。

而保安仿佛真的沒看見突兀出現在宿舍里的崔殷和北司一樣，淬著惡毒的眼神直直盯在秦十六上。

秦十六僵著跟在保安后，崔殷和北司則走在他邊。路過藍氧所在的房間時，他似乎是一個人獨時搞明白了魂魄的特殊功能用法，靈活地穿墻而過跟在秦十六的另一側。

原本悲涼恐怖的場景，生生因為這浩浩的一群人顯出幾分稽。

秦十六注意到側多出一個人，可走廊里線昏暗，他的神又過于繃，一時間竟然沒發覺對方的不對勁，只以為是崔殷找來的幫手。

祭室在廂房的地下室，要經過幾道不易察覺的暗門，最后從一狹小的口鉆過。

保安推搡著秦十六進了口，自己也矮下子鉆了進去。

“……他不是在保安亭被燙到臉了嗎？”借著這個機會，藍氧扭過頭詢問一旁的崔殷。

“幻境會扭曲被外力改變的一切，還原曾經發生的真相。”崔殷彎腰進祭室，“改變幻境無濟于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