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一線天往北，一路穿行數十里后，便是茫茫無際的大草原。

這并不是平靜的一夜，在數十里長不到一丈寬的一線天，前前后后經過了十數隊舉著火把的隊伍。

滄瀾山大寨雖然還有十三個，中小寨卻是不計其數。

三大王朝間常有戰爭，再加上貪污吏眾多，天災人/禍頻繁，上山落草就了許多不甘安分去死的人一條生路。

但大多中小寨子其實連生存上都頗艱難，靠打獵或許能夠勉強生存，可想獲得龍米，卻難如登天。

沒有龍米，就不可能誕生一流高手。若無一流高手鎮寨，山寨永遠不能與十三大寨比肩，不能分割資源，收獲龍米。

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。

世間法則如此，總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勢力掌控著最多的資源，然后繼續損不足而奉有余……

而這一回，燕郡趙家的行蹤不算絕，大多山寨都得到了消息。

哪怕知道此次趙家商隊有刀門門主嚴克這等超級高手，還有上百名刀門的好手護衛，但想撿的山寨，依舊不。

如黑風寨、毒龍堡、金山寨等中等山寨，寨中雖無一流高手寨，但卻有頂級的二流高手，他們一直都在不斷的尋求機會，希有朝一日能晉升為十三大，一起制定滄瀾規則。

所以此次這些有大志的中等山寨們紛紛云集，甚至相互結盟，組不小的勢力，以求能在此饕餮盛宴中分一杯羹……

“老毒蛇，你果真探得趙家商隊里這批商貨中有龍米？”

草原某坡地，一虬髯大漢騎在駿馬上就著夜著下面一條通往草原大蒼汗帳的道路，沉聲問道。

往草原走私已是殺頭大罪，而走私絕對忌的龍米，則是株連十族的大罪。

更何況，常理而言，龍米本就何其貴重，其價值難以估量，又何必再去送往草原，換取尋常財貨？

男子旁一瘦男子，聲音如銅鑼，低沉道：“不會有錯。龍米雖極貴重，但趙家為了將趙華送榆林城當太守，花費了趙家大部分底蘊。金銀雖尋常，可又不可缺。再者，龍米在中原王朝皆為品，除卻三大圣地外，無人能買賣。但是送往草原，就算不換金銀，也可換取功法籍和神兵利。千年前，草原胡族數度侵，其勢最盛時，兩大武圣級薩滿聯手，甚至連破黑冰臺、皇城司和稷下學宮三大圣地，無數武功籍和神兵流失。若能換取一份回來，那……

天下世家分九品，趙家只是上中，趙家真得一份大機緣回來，未必不能晉升上上之門。所以，不會出錯的。”

二人旁另一男子輕嘆一聲，道：“若非有龍米這樣的奇珍，又何必勞煩虎榜第八的絕世高手護從？只是，有這樣的高手在，咱們山寨果真能討得好去？”

此言一出，三人沉默起來。

三人也不算庸手，心中也皆有抱負。

但奈何命運難料，他們一無絕頂師承，二無前輩為其鋪路提供龍米。

所以一生就只能止步于二流高手。

對上虎榜第八的嚴克，就算他們三人齊上，也多半接不下一個回合……

“我等其實倒不必杞人憂天，俗話說的好：天塌下來，有個兒高的頂著。我等也沒那麼貪婪，妄圖盡取趙家商隊，我們只是想撿一些殘羹冷炙罷……

此次十三大中有五大出，除卻青云寨和沙海寨外，還有日門、天斧山和金鐘堡，都有一流高手。有他們在，嚴克斷不會將他的刀對準咱們。只要嚴克不針對咱們，咱們就有機會！”

瘦男子輕聲說道，一雙細長眼眸，時不時有閃過。

他為毒龍堡堡主歐銳，善訓蛇，并以之為蛇兵。

此次也是他，主邀請了黑風寨、金山寨兩家尋日里還算友善的中等山寨，共謀大事。

歐銳言罷，黑風寨寨主邱剛點頭附和道：“此言不差，尤其是青云寨！青云寨為十三大之一，歷來都有兩名以上的一流高手坐鎮。新上位的寨主雖為流之輩，但武功之高絕，更勝林龍田虎二人。

沙海寨三當家孫振天也非無名之輩，二十年來在滄瀾山可謂威名赫赫，出了名兒的心狠手辣，這樣的老資格一流高手，卻被田武娘一劍穿心。

要我說，這一次能不能擋得住刀門嚴克，就要靠這個母大蟲了。”

第三人是金山寨寨主朱勇，他一張圓臉，不大的個頭背后卻背著一張大圓弓，此刻苦笑道：“每每提及此，直娘賊的就覺得自己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上了。才十八啊，真不知怎麼練的……”

黑風寨寨主邱剛忽地嘿嘿一笑，道：“有甚好羨慕的？再怎樣也不過是一個苦命人。青云寨曾有龍、虎、狐、熊四大王，要謀略有謀略，要武功有武功，何等強盛？只是如今龍虎皆死，狡狐老矣，就只剩下一個熊羆。現在偌大一個青云寨，居然都要靠一個黃丫頭支撐。若只如此倒也罷了，偏那死鬼師父和糊涂老爹，臨死前做了份大孽，將田武娘這等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王給生生推進火坑里去。林龍倒是英雄蓋世，卻生了個不的廢兒子，分明山寨出，聽說竟一心濡慕讀書人，想當個才子，真他娘的好笑。最有意思的是，他竟還相不中那大王，輒大罵折辱，嘖嘖嘖，真真是……造化弄人啊！”

誰道男人不八卦？邱剛說的盡興，其他二人聽的也過癮。

這到底是男人為尊的世道，突然出現了田五娘這樣的一個奇葩大王，風頭強下無數須眉男兒，不挑出些的痛點來，如何讓男人心平？

不過到底都還沒無恥到家，三人相互看了眼，嘿嘿一笑后，朱勇提及其擔憂之事：“這次靜頗為不小，滄瀾山各大寨子都有耳聞。我就不信這邊的靜，傳不到榆林城去。太守趙華且不必說，那混元槍羅卻是不好相與之輩，青云寨一龍一虎都栽在了他手里。還有燕郡趙家，也非浪得虛名之輩。他們果真會以為憑借刀門門主嚴克，就能橫行無忌？會不會有甚后招？”

此言一出，邱剛、歐銳都皺起眉頭來，二人想了又想，還是搖搖頭道：“只要我們三家不貪心，不要沖的太前，也無所謂他們有甚后招吧？”

朱勇也想不出什麼來，只苦笑道：“年紀越大，膽子越小。心里總是不踏實啊……青云寨龍虎雖死，尚有一熊羆，且如今又來一天王，他們底蘊深厚。可我等若有失，則山寨必亡。”

“事已至此，不必多想了。不冒險，就永無更進一步的希。別人強者愈強，咱們如此艱難，也未必能再維持多年，早晚還得敗，所以，一定要拼一回！”

毒龍堡歐銳眼中閃著有些瘋狂的目，咬牙說道。

邱剛嘿的吐出口濁氣，道：“老毒蛇這話極對，再不拼一把，日后就真無立足之地了。老子不甘心一點點被人吞咯，拼了！”

朱勇點頭道：“事已至此，也只能如此了，拼！”

……

一夜無話。

翌日清晨，在膳堂吃過早飯后，林寧問悶悶不樂猶在為五娘擔心的小九娘道：“我要去學雷feng了，你去不去？”

小九娘噘著抬起頭看林寧，目竟有些幽怨。

姐夫啊，這還是需要問的問題麼？

一旁春姨都不住了，一迭聲道：“快帶了去快帶了去，沒的留在家里胡思想，你姐姐還用你擔心？每回都這樣，傻丫頭還沒擔心完，你姐姐都要大勝回家了。快跟你姐夫耍子去罷！”

小九娘聞言，小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，見林寧過手來，就乖巧的握住了，隨之一起出了墨竹院。

“別玩瘋了，早點回來吃午飯！”

后傳來春姨的叮囑，一大一小兩人一起答道：

“知道啦，春姨！”

……

“孫嬸嬸，姐夫醫真的很厲害哦，昨天小智哥哥還帶著石頭哥哥和阿牛哥哥求姐夫給他們醫治。要不是姐夫出手，他們這次都不能出山。”

有九娘這個小報員，山寨里誰家的婦人子不適，誰家的小孩兒子骨弱，都知道，也方便了林寧當赤腳郎中刷功德。

林寧背著一個藥箱，面和帶著微笑的站在孫家庭院看著孫嬸嬸。

孫嬸嬸雖然被喊的大，卻也只是輩分高些，實際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，且小有幾分姿，只是此刻面猶豫不決……

這小賊羔子，會給人看病？

好在林寧相貌肖母，且如今氣度溫潤，不似原先那樣邪歹毒，人又大都是外貌協會鉆石會員，盡管山寨眾人對林寧以前是什麼鳥樣心知肚明，然而此刻正面相對，見他如此俊秀不凡賞心悅目，孫嬸心頭一之下，也就給了他一次機會……

“既然如此，那就麻煩小爺了。”

孫嬸禮讓林寧、九娘和跟班翠兒進了屋后，林寧將背在上的藥箱取下，看著面晦暗的孫嬸嬸問了下病癥：“不知孫嬸哪里不適？哦對了，林嬸不必喊我小爺，我小寧或者寧哥兒都行。”

孫嬸嬸雖心里并未將林寧真當郎中看，可看著他如此年輕俊秀的臉，現在又這般和氣知禮，心生，也就愿意說給他聽：“我心口痛，頭也痛，和針刺一般。肚子也不舒服，常常反胃，最近甚至連喝水都想吐，尋了安郎中瞧，吃了兩副藥，也沒甚效果，只能熬著罷……”語氣哀絕。

所謂熬著罷，就是等死的另一種說法。

小九娘都懂，因為并不陌生……

見小九娘抬著頭的著他，林寧微笑了下，然后同孫嬸嬸道：“先診個脈吧。”

孫嬸見林寧執意如此，也未拒絕，將手臂放在林寧從藥箱里取出的脈枕上，只當隨這些孩子玩玩。

只是當看到隨著林寧修長的手指搭在腕間，面漸漸凝重時，也不再完全抱著兒戲的心態。

連九娘都繃起小臉，張的看著林寧。

盞茶功夫后，林寧心中有數，緩緩道：“中為氣之所宗，之所聚，肝經循行之分野。瘀中，氣機阻滯，清郁遏不升，則痛、頭痛日久不愈，痛如針刺，且有定。中瘀，影響及胃，胃氣上逆，故呃逆干嘔，甚則水即嗆。瘀久化熱，則熱瞀悶，暮熱。瘀熱擾心，則心悸怔忡，失眠多夢。郁滯日久，肝失條達，故急躁易怒。至于、目、舌、脈所見，皆為瘀征象。”

孫嬸聞言，登時一驚，再不拿林寧當兒戲了，連連點頭道：“對對對，安老郎中便是這個說法，沒想到，寧哥兒你說的一字不差！”不過隨即又面一黯，雖然林寧說的極準，可連他師父都沒法子的病，他又能如何？

這番話雖沒說出口，可面卻告訴了林寧和九娘。

九娘抿了抿口，看向林寧，似想安他，但也抱有一希……

林寧了的腦瓜，對孫嬸微笑道：“安爺爺到底年紀大了，施不得針，所以只能開一副府逐瘀湯。若孫嬸信得過我，不妨去了上，以便施針。連續施針三天，再配著安爺爺開的藥，孫嬸當可無恙。”

孫嬸聞言要，眨了眨眼，看著林寧的臉，沒看出惡作劇的歹意，又不住對康復的向往，小聲問道：“寧哥兒，果真能好？”

林寧笑了笑，道：“今日施針罷，孫嬸當不會再連喝水都會吐了。”

孫嬸聞言大為心，被這病折磨許久的腦子一熱，一咬牙，就解開了領口的盤扣，出一抹雪膩的來……

心里還寬自己道：試試吧，不就是去嘛，都是孩子……至于林寧，他也還是個頭小子！原先名頭最壞時，也沒聽說過他有好之名，沒事的……

……

ps：謝圣誕稻草人的萬賞，謝一臉笑、逍遙書客、左手人右手劍、大漠飛煙、妖怪真是多、云問風、cells？ta？r，等書友的打賞~